一连串发生的事件使得原本静而美的月色照的门口那几株矮子松的影子也变得像獠牙一般恐怖。
青鸾被内侍拖回来的时候身上的皮肉仿佛也绽开了几分商高和赵烟看着这样的青鸾既心惊也瞬间落下了几分清泪。
“青鸾我终究是连累了你”
我上前去拉住青鸾的手然后垂下头轻叹一声。
青鸾却是强硬着起身，然后对着我行了一个福拜了一个礼数。我仿佛意识到青鸾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但已经阻止不了，但见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银光一闪，点点血液喷洒而出随后便如山间泉水叮叮当当的喷涌而出。
我眼中闪过清浅错愕随后想起那年血染叶府的景象，想起阿爹阿娘那年死的景象，不禁一下子气血攻心吐出一口血昏厥了过去。
梦里的我梦见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檀山老和尚想起他说的亲疏者必然伤春悲秋。想起那年杨柳岸边，街头巷尾，檐下听雨，寒冬初遇，背亲守则，终究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梦着梦着便记不清许多事情，记不起那些年来的烟和雨，血和雾。
“叶檀”
“叶檀”
是谁在一遍又一遍得呼喊着我的名字，头好痛仿佛记不清这一切，但一切的一切又是记得那么的清楚。我起身看到白茫茫的大雾，雾里看的不是花是一张又一张满脸血污的脸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着“我死的实在是太惨了”
我吓得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便彻底的睁开双眼惊坐起来。
起身的时候便看到姜纥趴附在床边睡着了连着平时威严紧绷的状态难得也在疲惫的状态下显得放松了几分。
站在一旁侍立的赵烟和商高见我醒来刚要出声便被我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我拿起身旁的一床素麻暗青色被子盖在了姜纥的身上。
惊醒之间却也只是喊了阿檀两个字。
看着姜纥醒后的疲惫还有沧桑我便知道我便又是昏睡了许久。
“阿檀，太医你最多不过是两年的光景，说着说着便垂下泪来。”
烛火灯影，还君垂泪之人神思疲倦。
我拉着姜纥的手相碰之间不过也是苍凉。
“姜纥若是我死了，你便把我的骨骸葬于沙漠之中，但愿我下辈子不再像这世活的那般苍凉如水。”
姜纥不再是向往日那般说着遍寻名医的事情也只是说了一句“好”。
他从袖中拿出那修复已好的岫玉发簪递在我的手中。
我手中拿着那岫玉发簪细细的摩擦着虽是用心修复的但还是免不了层层的裂纹。遂是用手大力的往地上一摔便又摔的粉碎，旁边的商高还有赵烟哪里还有刚才的欣喜之情只是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几分。
“无妨碎碎平安”
姜纥轻启唇瓣不过是吐出这几字，赵烟商高见状便起身解下重重罗帳退下。
我抱着姜纥说道：“从今往后那些旧时便不再重提，鸡皮鹤发也好，枯骨红颜也罢，姜纥你只当是游戏人间一场可好。”
室内烛火灯影照不进人的心思却照进了人的心扉。
“阿檀你再唤我一声阿痴可好。”
我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药香想着这几日他必然也是守在这章台宫内久不离去。
“阿痴你给我讲个故事可好。我不喜朝堂波诡云谲的朝野见闻你给我讲些有趣可好。”
他起身翻转便坐在了我的身旁，便开始给我讲一些这人世间的男女情爱。
讲到后来的时候还讲到他有个妹妹名唤姜佩篱不过是取自哪朝哪代一句‘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还讲到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最终不过是在十岁死于一场宫斗政变而已。
我伸手去碰姜纥的眉眼却被他一手握住，他望着我去抚我额间的那块伤疤。犹记得那年长巷街头我抬着头与他站在楼阁上观赏烟火却挡不住猝不及防的飞来横祸，烟火落在我的额头，纵使后来灵丹妙药相治也不过是留下不大不小的伤疤。
“阿痴”
“嗯”
“阿痴，阿痴，我从前也是这般唤作与你。”
“叶檀我是你一人的阿痴，是你一人的夫君，是除了你之外纥朝千千万万的君王。”
“我知道”
姜纥还想要再说什么我却用手扣住了他的唇瓣，一片柔漪之情在心中暗涌。今夜轻纱辉映，烛影暗摇，到底不知道是谁附上了谁的心头。
“阿痴从今往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好”
烛尽灯灭，良宵苦短，倒不知是爱还是恨缠绵入骨，倒是相思，近在咫尺，又不知谁在谁的身下起承转合，也许冲淡这仇恨的也都不过是藏在这欢爱之下。
第二日一早便有宫女端着一碗浓浓的汤药进来侍立在身旁。
我便着着身边的商高倒在了室内新进的那盆预知子，周围的人不敢看身旁帝王的神色只是一味的各司其职。
我故作娇嗔的模样倚在姜纥的怀中说道：“阿痴，这岁月太长，日后总是有人要陪你的。”
旁边的人都道是帝后情谊绵长，谁又能真正猜到黄河之水天上来本为清后染浊，谁又明白帝王心中苦涩面上却还是强颜欢笑。
“曹亮宣朕旨意谁能治皇后病症赏千金封万户侯。”
曹亮领着旨意退了出去。
我握着姜纥的手眼里闪过莹莹泪光却还是说了一句“臣妾谢君王恩德。”
不知是前朝还是后宫传颂着帝后恩德，也不知道是谁在内里暗暗以此事起一场风波。
这冷清的章台宫便是又一下子成了六宫议论的对象。
赵烟在一旁给我轻轻的打着扇子，我偏头瞧着这眉清目秀的姑娘倒是想起了青鸾。
“赵烟你是哪一年入的宫。”
“回娘娘奴婢是明德二十年入的宫。”
“那时先帝还在你可曾见过那时作为皇子的圣上。”
赵烟停下扇子，伸手端起放在绿檀木桌上的一碗药然后奉在我的身旁说道：“娘娘药凉了，请娘娘喝了吧。”
我接过药也不管个中滋味只是一饮而下。
门外传来各种环佩作响的叮当声音，眼瞧着这一群的莺莺燕燕欢妃，明妃，良嫔，侯昭仪，还有愠祁公主。
“商高去把皇上赏赐下来的云雾茶冲给各宫的主子还有愠祁公主。”
瞧着一旁有着六个月身孕的欢妃又说了一句：“赵烟去把皇上吩咐让我给欢妃的江南云绣落日五湖春图拿给欢妃。”
侯春还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素日里也就不过是穿的一身素朴在园子里逛着。
愠祁公主打趣着说道：“想来朝野坊间传闻皇上最是宠爱娘娘，今日里到娘娘的宫殿才明白什么都是极好的。”
一旁的良嫔拿起腰间的环珮把玩着说道：“这天下间也就娘娘系着帝下的万般情丝。”
我喝着茶轻咳了几声坐在我身旁的明妃用手轻轻的拍了我的后背倒是掉落在地上一方帕子用的料子倒是这世间千金难求的云月锦绣的是相思的红豆，那豆上还残留着相思之人的心血。
帕子落在了侯春的眼前，只见着侯春从地上捡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起身递向了明妃。
明妃看着那落在地上的帕子闪现一丝错愕，但那错愕也只是一闪便很快收了回来笑盈盈的说道：“昭仪妹妹谢了，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倒是随身带了想来也是用惯了。”
一旁的良嫔说：“侯昭仪也是个恭顺的，见着这帕子落在地上也不怕屈尊纡贵竟是恭敬的奉给明妃娘娘。”
侯春紧紧的握住手心然后开口说道：“良嫔姐姐说的哪里话，侯春从前也不过是贱奴出身，若不是得皇后娘娘德恩，侯春哪里来的富贵，又何谈什么屈尊纡贵。”
愠祁公主捂着嘴轻笑了几声说：“昭仪娘娘说的对，想来太后娘娘还托张公公告诉我这人世间百媚千红唯独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有所终连着这孕有皇家子嗣的欢妃娘娘也一并冷落去。”
我狐疑的瞧着对面的愠祁公主，想来这公主生母原为先帝为皇子时府上的一名舞姬后来先帝醉酒承了一夜得恩泽成了姬妾后来明德公主（姜佩篱）出生天降大雨解了两岸三地的旱灾，先帝大喜恩提后宫众人。连着这愠祁公主的生母再次承宠，愠祁公主也因得明德公主欢喜一时在宫中风头无人能比。
“愠祁公主不知太后还让张公公告诉你些什么，你且又回了太后娘娘说本宫从未生出妒妇的心思，更未在皇上身边媚言惑上。”
愠祁公主忙着起身然后笑着说道：“娘娘哪里话，太后娘娘不过是想要娘娘多劝诫着皇上对着后宫的娘娘们多照顾一些，免得宫中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横行。”
“你说得倒是太后娘娘多加照拂，为着这六宫之事也着实辛苦了。”
“我听闻皇后娘娘最是不喜香料却又对沉水香偏爱一隅顾着人从多地寻来上好的沉水香觐见。”
“愠祁公主也是有心了，只是这沉水香虽好，却也是百般禁忌，但本宫还是谢了愠祁公主的一番好意。”
愠祁公主还要说什么却被欢妃的一声疼痛感打断。
欢妃起身对着我说：“娘娘卿欢失礼了，但月份大了总是感受到这孩子的闹腾。”
“无妨，赵烟着个宫女陪着欢妃娘娘去趟太医院”
后宫之人依次起身离去，这向来冷清的章台宫便又沉寂下来，若不是这室内残留的各种脂粉和上好的云雾香气只怕还是一如往常的绿檀幽香和几盆新进的盆栽的清香夹杂着若有若无更是衬得人的心思捉摸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