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天气渐渐转凉姜纥吩咐着制造局为我造了一个镀金镂空紫檀木摇椅摆在章台宫殿内专供我在院内赏天阶夜色。

　　我许是着了凉身上披了羊皮麾大衣还是咳了几声。

　　我躺在椅上抬着头望着天上的皓月星辰想着昔日里阿娘说的人死后会变成星辰守在想要守的人身旁，但现如今抬头望见的不过是物转星移人世变幻的苍凉景象。

　　“夜凉如水，落月流白，这夜景遂是再美也不及皇后的身体重要.皇后莫要贪恋美景而忘了珍重身体。”

　　我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姜纥双手按下。我观他今日里不过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发髻间别的生出一股不过是上次我送他的紫檀木发簪。

　　“人都道白日里景象热闹繁华，却不知这夜间静谧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皇后是因为思念某种事物才觉得夜色撩人。”

　　他今日里身边未跟一人连平日里近身不离的曹亮也不在身旁伺候着。

　　“皇上虽然今日里落月流白，怎的也不找个近身之人提一盏琉璃宫灯照着路。”

　　“也是无妨不过是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这章台宫。”

　　我瞧着他的眉眼在这月色之下越加显得清冷，我唤了唤青鸾

　　青鸾从小厨房里端来了一份桂花糕，但看到了姜纥便端着糕点跪在这

　　我以前读史书所叹的不过是像青鸾一般的宫女了忍辱蝼蚁，老死深宫。

　　“起来吧”姜纥自从变成这世间的帝王对着外人永远都是这般让人心生寒意。

　　青鸾把糕点放置在摇椅旁的梨花木桌上然后福了个身退下。

　　这桌上有早已凉透的槐花香蜜还有刚从小厨房出来的桂花糕点。

　　姜纥拿着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唇齿间细细的品尝着。

　　“皇上若是喜欢这糕点我便着小厨房日日做些送到皇上的殿中。”

　　姜纥放下糕点伸手去执我的手，双手触碰之间生出半分暖意。

　　“阿檀可记得你我年少的时候最是喜欢赏这漫漫长夜。”

　　“臣妾记得年少的时候皇上立于月前廊下拿着诗书在读臣妾便手执一团蒲扇坐在一方竹木椅子上观赏月色。”

　　“阿檀你我之间始终是疏离了”

　　“皇上言重了，如今皇上是这纥朝的君主，而我不过是皇上多数妻妾中的一个，若不是因为当初的天命推演臣妾不过是这乡野间的村妇罢了。

　　姜纥连着咳了数声原本静谧的夜色也跟着躁动不安。

　　“夜深露重，又起了风皇上早早的休息下吧。”

　　“那皇后也早些歇下吧，朕想起还有些朝政没有处理朕便回重正殿。”

　　我起身向着姜纥福拜，姜纥提起放在地上的龙璃蟠宫灯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走出这章台宫内再也没有回过头。

　　青鸾从室内端着茶走出看到姜纥早已不见。

　　“娘娘你又是何苦，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你便是为什么总是推辞。”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姜纥，想来这样的意志消沉不过是因为我不过是三两年的寿命，越是留给姜纥越多的回忆便会越加的痛苦。

　　“青鸾我这一生自认聪慧，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这世间最愚笨的人。”

　　“娘娘言重了更深露重青鸾服侍娘娘歇下吧！”

　　“青鸾你给我备下一盏宫灯我想到城墙间走走。”

　　“娘娘”青鸾跪在我的面前泪眼婆娑

　　“娘娘青鸾明白你得心中有恨，可是求娘娘怜惜自己。”

　　我不顾着青鸾的跪求自己提着一盏宫灯踉踉跄跄的跑着，我不顾一切的跑着额间的鬓发早已浸湿，连着姜纥送给我的岫玉发簪也落在了青石板山摔的粉碎。

　　“娘娘”

　　青鸾在后面不顾一切的追着我，整个寂静的宫道瞬间变得异常的一场的聒噪。成群的宫人簇拥而来，青鸾把我护在怀间随后对着那群围观而来的宫人大喝一声

　　“尔等宵小之辈，不顾宫规体统全都聚在这宫道之中是想受宫刑责罚吗？”

　　青鸾把我搀扶起来，我起身理了理额间的鬓发，然后对着青鸾说了一句

　　“青鸾观今日我仪容不整的太监宫女各杖责二十，若是过后私下乱言者直接杖毙。”

　　杖毙两字一出那些太监宫女纷纷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扣着头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青鸾扶着我走开，这宫道里剩下的只是宫女还有太监求饶的声响还有我和青鸾的脚步声。

　　“娘娘你为何会做出此举动。”

　　青鸾小心翼翼的问着，我却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青鸾说到：“笑问痴儿道几声真情，只道是烟云雾散才明。”

　　这长长的甬道下藏着无数的枯骨亡魂，今日闹得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日后在这深宫之中长存。

　　回到宫殿之内早有太监商高和和宫女赵烟准备好热汤衣物在一旁侍立。这室内云霓般的雾气照着半明半暗的灯光照的人连心思都恍惚了。

　　“青鸾你说皇上可会深夜来访。”

　　“娘娘说笑了，这夜早已经深了，皇上早该歇下了，奴婢伺候娘娘洗涑歇下吧！”

　　青鸾我猜皇上会来。

　　话音未落便从章台宫殿外传来一声响：“帝下驾到”

　　青鸾领着商高，赵烟还有一众宫女太监出去见驾。

　　琼台高楼玉宇，娇儿温香软玉，芳香玉露众羡，谁道此情此景人心中何想。

　　我丛内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良嫔倚在姜纥的怀中一副缠绵悱恻的模样。

　　一副两鬓微湿，一脸潮红春色连身上的衣物不过是是一件霞红金缕纱衣，鬓上也不是随意簪了一件海棠花式。

　　我向着姜纥行了个礼。

　　“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带着良嫔妹妹到此可有要事”

　　姜纥咳了一声身旁的曹亮见状便去搀扶。

　　“皇后，朕与良嫔在重正殿品香蜜槐花茶的时候便才发觉重正殿内的槐花早已用尽，便想着深夜来你这讨要。”

　　良嫔绿茗此时还做出一副娇嗔的模样在姜纥的身边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侍寝后喝了皇上赐下的茶便觉得甚好，皇上想要赏赐臣妾几许却又发现这满宫里也就皇后娘娘这里有。”

　　我瞧着姜纥新换上的月牙白锦缎的袍子，头上簪了我送他的发簪，脸上也不过是一贯的疏离。

　　“青鸾你带着商高去我的小库房拿来香蜜还有槐花赠予良嫔”

　　青鸾应了声领着商高退下，良嫔还想装作与姜纥情意绵绵的样子伸手去拨弄姜纥散落的额间斌发的时候却落了个空，那悬在半空的芊芊玉手也显得尴尬了几分，底下的宫女太监也不敢笑只是装作今日月色甚好，连着地上的蝼蚁也映入了眼帘几分。

　　姜纥走到我的面前把我拉入怀中然后气息凌乱，这样的身影落在外人的眼中自是一副鲽娟情深的模样。

　　“阿檀我适才在宫道之间拾起的岫玉发簪怕是再也修复不了了，你得这出戏演的可真是好。”

　　这样的举动落在别人的眼中自是一番浓情蜜意可只有当事者明白又不过是一场离心离德。

　　我的身体怔了一下，连着心也震了几番，外人看着我今日的疯状不过是背地里讥笑，而姜纥却猜出我心中所想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阿檀你这招棋下的真好，想着当年只知道爬墙摔泥的明朗少女也变成了戏耍心计的女子。”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突的跪倒在姜纥的面前，身旁的一众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青鸾与商高看着跪在姜纥面前的我便也惊的跪了下来。连着手中一罐香蜜也碎在了地上，风中吹过连着阵阵的甜意。

　　只见姜纥也不作状只是对着身旁的曹亮说了几句话，便惊的这月色也黯淡了几分。

　　“宫女青鸾知情不报，乱杖打死。”

　　青鸾死死地咬死嘴唇，底下的人面面惊袪，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几分。

　　我知道求着姜纥是无用的便索性拔了身边宫女的一个银钗放置在喉咙的下方。

　　姜纥见状便欲伸手去夺我手中的发簪。我退后一步对着姜纥说道：“皇上臣妾从来不过是心系你一人，望君王怜贱妾如今亲人尽亡的孤苦，把青鸾留下，青鸾偷盗皇上的圣物自是罪不容赦，但臣妾作为青鸾的主子自该也受惩罚。”

　　我望着姜纥眼底不明不灭的目光像极了我初到这纥朝后宫时的见到的这章台宫的烛火不明不灭。

　　“皇上，青鸾是臣妾在这深宫之中的相伴之人。”

　　“那朕在皇后的心中是什么”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亦是这天下的君王。”

　　姜纥试着向前一步，我便后退一步，无路可退之际簪子划破了脖子冒出细细的血丝。还要在深一步划破的时候姜纥却伸手夺取了银簪掷在地上然后抓住我的双手轻轻的叹息一声说：“朕忽感君王以仁德治天下，章台宫宫女青鸾偷窃圣物杖责三十逐出宫内。”

　　我为着青鸾向着姜纥俯身一拜，看见不远处青鸾的神情到底是放松了下来。

　　想着皇家最厌欺瞒狡诈之人，青鸾认着姜纥做了多年的主子，却欺瞒着他先是隐藏我的病情知情不报，后来更是瞒着姜纥与我在一起密谋生子之事，关知我今日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也不过是打的偃旗息鼓的名堂，这样的棋子也失去了她的价值所在。

　　姜纥虽算得我经历以往事端便也是冷心冷情之人，万万想不到今日我会做出以死相逼的举动，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说完那句赦免的话语便又轻声的说到：“阿檀，生也好，死也罢，你是明白的我从前许你的的一人观赏秋水长天，大漠孤烟终究是做了空，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你我生死都要在一起。”

　　说完以后便起身踏步温香软玉在怀绝尘而去。